无言的心伤
    那是我在监狱记的一个离婚案子。他曾因犯盗罪被判无期徒刑。因为在狱中服刑时表现较好,现已被改有期。但还得在狱中呆14年。她当年也因同一罪名入狱,因为判的是3年,现已刑满释放。他们都是北方人,结婚10年了,但没有小孩。离婚请求是她提出的。
    那天天气有些郁闷,一如她的心情。她一路上心事重重,没有多说话。岁月的沧桑多少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,大概狱中的那三年特殊体验已使她成熟了许多。我释然了,其实他们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不同,只不过他们曾经在人生的某一段路上失足过。重要的是能够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,倘若再也不能起来,那才是一辈子的罪孽。
    我们是在监狱的接待室开的庭。他跟她一见面似乎都有点欲说还休,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却什么也说不出口,倒是她,欲语泪先流。同样的沧桑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他应该是属于那种在感情方面有情有义的男人。在法庭征求他的意见时,他回答的很干脆:我同意离婚。在陈述的时候他才道出实情,我理解她的选择,这样等下去只会拖累她。她听后一直低着头流泪。他的眼圈也红了。
    双方没有任何债权债务,也没有任何值得一说的财产。最后两人协议离了婚。
    准备在庭审笔录上签字的时候,她因为没有带笔犹豫了一下。他迅速从自己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支已快掉光漆的钢笔递给她。她默默的接过笔,签完字,然后还给他。“我不要了,这是你以前送的,现在还是还给你。”说这话时,他没忍心看她一眼。她紧紧握住那支还带有他体温的钢笔,像是握住从前恋爱时节温馨的回忆。她有些恍惚,脸上早已泪迹斑斑。
    走出接待室的大门,管教干部叫住她,说,能不能把笔给我,我替你再交给他,看的出,他其实舍不得还给你。再说,他也一直随身携带了这些年。她心存感激的点点头,把笔交给管教员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记得常常给他写信,给他一些鼓励。即使以后不是夫妻了,也还是朋友。”
    临走的时候,我对她说。
    她听后使劲的点点头,说,我会的。
(二)
    95年,他和她在宜昌登记结婚。他们外表看上去很般配。他很潇洒,她也漂亮。
    97年,她工作调动到山区。在这期间,她不幸小产。她打电话让他过去照顾她几天,但他最终没去。他们从此便开始分居。也是在那年,她回了新疆老家。走的时候,她给他打电话。但他既没有挽留也没有说什么。
    她在新疆一等就是4年。这4年里,他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表示歉意。终于在4年后的现在,她起诉到法院,要求与他离婚。
    5月22日,她从新疆赶来开庭;他通过法院公告传唤才出庭参加诉讼。
    4年后再次相见,却是在法庭上!
    庭审中,审判长问她,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?
    不能。我已经给过他4年的机会。说这话的时候,她的眼里满是哀怨。
    他说,我尊重她的意见。他说的也是跟她一样的那种柔柔的普遍话,听起来却很伤感。他看起来虽然帅,却似乎没有什么精神。
    他接着说,自从她走后,自己就到了广州。后来便染上了白粉。刚刚才从汕头戒毒所出来。
    她听后,很惊讶,一下子不能接受似的,顿时泪如泉涌。
    不要再吸了!好吗?
    我记住了。他也哽咽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分割财产的时候,她哭着说,财产都给他。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吸毒了,好好的去找一份工作,好好的再成个家。
    他一直低着头,愧疚的,复杂的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    离婚调解书签收后,在他的请求下,她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在新疆的地址及电话,递给他。然后,便各自走出审判庭的大门。
    
作者单位:夷陵区人民法院